&esp;&esp;顿了一下,他就被倒影进那双黑色的眼眸中。
&esp;&esp;像是一汪清泉洗涤过的眼睛,黑白分明,清澈见底,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中,带着恍惚和迷茫。
&esp;&esp;唐煜心软地轻抚幼崽的脑门,看到这小孩似乎被吓了一跳,紧张地闭起眼睛,语气淡淡却又不自觉带上温柔:“退烧了。”
&esp;&esp;“哟!醒了!”
&esp;&esp;“我看看,我看看。”
&esp;&esp;“过一边去。”
&esp;&esp;芒果迷茫地撑开眼皮,耳边是欢快的笑声,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还是静静地站在身旁,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是健康的麦色。
&esp;&esp;……没有。
&esp;&esp;没有蔓延整个脸部的红色烧伤,没有大块的血肉被从脸颊处剥离,没有变形到睁不开的眉眼,没有被砸断只能耸拉的右手。
&esp;&esp;……是一个意气风发,健健康康的叔叔啊。
&esp;&esp;芒果怔住了,吃力地抬起手,轻轻地握住唐煜的手指,依恋地感知着唐煜手指上完整皮肤的温度。
&esp;&esp;像是握住了一个重头再来的梦。
&esp;&esp;第2章
&esp;&esp;芒果耸拉着眉眼,静静地坐在床上。
&esp;&esp;若不是时不时颤抖的眼睛,更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木偶。
&esp;&esp;脸上没有表情,那干瘦的躯壳下,灵魂也蜷缩成一团屏息躲藏,小小一只团子,就独自坠落在昏暗的角落。
&esp;&esp;唐煜扫了一眼,大致和她说了一些火灾的原因、家里面财产的损失,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敷衍她。
&esp;&esp;幼崽依旧一动不动。
&esp;&esp;他看了又看,不知怎的,有点被气乐了。
&esp;&esp;心里面别扭得不行,就好像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应该如此生疏……可他与这个孩子不过初次见面而已。
&esp;&esp;这小崽子,刚醒过来的时候就直勾勾地盯着他,黑色的瞳孔里装满了惊喜、激动和无可置信,裹挟着无穷无尽的水雾。
&esp;&esp;孩子很瘦,细弱的躯干支撑起她圆乎的脑袋,看得人心惊胆战,唐煜就下意识地伸出手——
&esp;&esp;幼崽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粗粝的拇指,五指柔软得像是云朵般,又带着激动的潮湿。她就踉跄着扑进唐煜的怀中,给了他一个依赖的拥抱。
&esp;&esp;她像是受尽了委屈,可怜兮兮地回来找大人做主。
&esp;&esp;她又是那么的可爱,如幼鸟般呜呜咽咽地讲述她的状纸。
&esp;&esp;唐煜甚至恍惚地觉得,自己轻易地伸手撑起一个孩子殷切的期望,
&esp;&esp;谁知道,情况急转直下——
&esp;&esp;转个头的功夫,小孩的脸上就莫名地出现了惶恐和困惑,紧接着,她就死死地闭上了嘴巴,用一种难以陈述的、哀伤的眼神看着唐煜。
&esp;&esp;唐煜莫名地感觉到烦躁,无法忽视的不合理阻拦在眼前,就好像在被遗忘的时间里,他们本该亲昵和谐。
&esp;&esp;他没忍住握紧手指,指关节发出来咔哒的声音。
&esp;&esp;“……财产的损失大概就这些,你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,苏芒,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?”
&esp;&esp;这次,芒果手指微微颤抖了好一会,然后安静地抬起头。
&esp;&esp;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稚嫩的脸上,唐煜却只看到了一种超乎年龄的安静和怅然,让唐煜都感到心惊。
&esp;&esp;久久,才看到这小孩张开有些干涸开裂的嘴唇,用一种几乎割裂声带,却又保留着幼崽的软乎,令人难受的嘶哑声,一字一顿地说:“……没有、没有人了。”
&esp;&esp;唐煜沉默地看着她圆润的脑袋上,一个小小的发旋,可爱得让人难以放心。
&esp;&esp;他无端叹了一口气,转过身拉住面板打视讯。
&esp;&esp;“老吴,请几天假……和你说了?走程序没……行行行,别唠叨了,我到时候去做笔录,滚吧你。”
&esp;&esp;一转头,就看到这小孩不低着头了,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唐煜的影子就静静被幼崽纯净的眼眸收进去。
&esp;&esp;被发现了,她也没有闪躲的意思,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圆又亮,带着一种成年人做不到的理直气壮和坦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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